我在乡下当老师

□江初昕

20岁那年，我揣着师范专业学校的毕业证书到一所乡村中学报到。这是一个极为偏僻落后的地方，只有一条窄瘦的沙石公路艰难地伸向遥远的县城。学校在乡政府的东面，几间破瓦房更显的苍凉了。

我第一次站在讲台上，汗水禁不住流了下来。心理面难免紧张，流利的普通话忽然变得晦涩不畅，在黑板上用粉笔书写板书，字体也是歪歪扭扭的，右手刚写完，左手紧跟着擦了，同学们在台下喝倒彩，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，感觉无地自容。

好在时间长了，我也就习惯了，渐渐爱上了这个乡下的学校，喜欢这里淳朴的民风，我自己逐渐成为一个出色的教师。听同学们读书，声音清脆；看同学们做作业，笔尖沙沙。读书声写字声皆如春雨，润我心田。一直到晚上很晚很晚我还坐在一张朝北的办公桌前批改作业，红墨水冲淡了作业本上的错误。夜很静，仿佛能听到星光落在房顶的声音。

记得满山杜鹃花开花的时候，带着班里的孩子们去郊游，风里都是绿叶和红花的香味，清新的让人想哭。孩子们四处采来杜鹃花和其他野花，插在有水的玻璃瓶中，摆放在教室的讲台上、办公室里的木桌上。眼里到处是五彩斑斓的花儿，好不开心和畅快。

到了腊月，村里的住户都挑了日子过年，于是每天都有学生请老师们去家里吃饭，每天放学，几个人都被连拉带拖绑架到了学生家里。村民好客，何况是孩子的老师，便更是上心，桌子上炒好的菜摆了满满一大桌。自家做的米酒也在炭炉上温好，大家落坐后，主人拿来搪瓷大碗，倒上满满一碗。乡下人豪饮，一仰脖就底朝天，叫我这个不胜酒力的后生只有舍命奉陪，结果大多数都酩酊大醉，由主人搀扶而归。渐渐的，我和周边的村民也解下了深厚的友谊。每当过年过节的时候，身处异乡的我特别的想家，这时也是我最寂寞和孤独的时候，村民们早就几天前和我打了招呼，一定要到他们家去过节。多数是几家相请，争先拉扯着我到他们家去，弄得我实在感激流涕。

就在我满足于当前悠然自在的生活时，偏僻的山村来了一支地质勘探队。勘探队就住在学校附近，一来二往就跟这帮人熟络了。队长得知我文采好，会写文章，经常给他们写点申请报告之类的文案。一天，队长从县城回来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，说他们单位要招聘一名新闻干事，要我前去应聘。我抱着无所谓的心情参加了笔试、面试。应聘的结果就被他们单位录用了。得知结果后，我反而惴惴不安了起来。我就要离开我的三尺讲台，离开了我可爱的学生和可敬的乡村村民。

转眼，离开乡村学校已经十多年了。回想起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，很怀念宁静淳朴的小山村，那些和孩子们单纯相处的日子，那些和同事愉快相处的岁月，叫我回味无穷，也让我毕生难以忘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