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北京有不少以柳树命名的胡同街巷,其中叫柳巷的地方就有多处,比如位于西直门内大街南面的柳巷,位于琉璃厂西街西口的北柳巷和南柳巷……其实,北柳巷和南柳巷在明代也叫柳巷。到了清代,其北段改称北柳巷;南段则更名为十间房。民国时期,北柳巷沿称,十间房改称南柳巷。如今,北柳巷已拆迁,在断墙残垣的胡同里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院落……
在半个多世纪以前,位于琉璃厂西街西口的南柳巷永兴寺(后改为永兴庵),是老北京的报纸发行集散地。这座庙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,民国初年庙里已经没有住寺僧人,只有正殿还保留一尊释迦牟尼佛像。庙有前后两个院落,后院有几家作坊和住户,前院就是各种报纸的发行场所。其中除各报单独设立的发行点外,大部分属于报纸中间批发性质的“派报社”。民国以后转而专搞报纸的派发投送。
那时,许多报馆为求得发行时效的迅速方便,都把社址开设在永兴寺附近一带。在以永兴寺为中心的半径一公里左右,西至宣外大街,东至南新华街、西琉璃厂以南一带的众多胡同里,就聚集着不下十七八家报社:如《晨报》、《京报》、《实报》、《益世报》、《顺天时报》、《导报》等等。此外,上海的《新闻报》、《申报》、英文《导报》、天津的《大公报》等外埠报刊,也在永兴寺附近设销售点或驻京业务人员。报刊的发行云集,每日凌晨的北柳巷和南柳巷一带,送报卖报人员和卖早点的小贩,熙熙攘攘热闹得像个大集市。
1930年国民党机关报——南京《中央日报》在北平建立了分发行所,地点就在永兴寺内原来发行《顺天时报》的山门大殿。上个世纪的20年代末,“国民政府”迁都南京,各种报纸的发行量遂每况愈下,基础好的报纸,日发行量五六千份,多数报纸日发行量只有一两千份,有的甚至不到一千份。
一些失意文人为了寻求就业之道,纷纷集资办起了形形色色的小报。“小报”多,成了这个时期的一个特点。这些小报的办报条件无力与有实力基础的报纸抗衡竞争,多以猎奇式的社会新闻、武侠言情小说为特点,争取办成小市民层的消闲读物。各种小报的发行人,也经常为卖报人提示当日报纸内容重点的导销工作。于是大街小巷或新闻发生地的现场附近,就会听到大肆渲染耸人听闻的卖报声。
在那个民族忧患的年代,一遇时局大的动荡,娱乐业必受影响。演艺界的底层艺人、撂地谋生艺人就失去了生活来源,也加入到卖报行列中来挣点活命钱。相声大师侯宝林先生在他的自传文章中,就提到在生活困难时期,也曾经来到永兴寺拿报去卖。
“七·七”事变后,在敌伪的新闻统治下,为了装点伪善门面,仅保留了几家依附于日伪的小报。永兴寺里报纸的品种和发行量骤然减少,呈现出门前冷落车马稀,清锅冷灶的景象。
1945年8月日本投降,举国欢腾。战前停刊的报纸、复刊报纸和新创办的报纸如雨后春笋,永兴寺又恢复了生机,渐渐热闹起来。1945年末,解放区的党组织会同北平党的组织也在新生的北平创办了《解放》三日刊。报贩口中呼喊的“八路的解放报”的声音,恰似春雷一震天地动,引起社会各阶层的震动和关注。报纸的派发人就是住在永兴寺里的一位党的地下工作者。1947年国共和谈破裂后,国民党掀起了全面内战,这张诞生不久受人喜爱的报纸遂遭反动政权封闭停刊。
柳巷深处古老的永兴寺,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,见证了近代历史的变迁,也见证了各个时代报纸的兴衰起落。